3. 前世死对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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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火照亮了漆黑的夜，刀剑争鸣声中，裴济神情冷漠的用剑刺穿了盗贼的胸口。

拔剑时溅起的血花沾污了他身上的白色僧袍，点缀在凤眼中的暗红色瞳孔淡淡地扫视了沈宝殊一眼，很快便收回了目光。

十四五岁的少年单薄瘦弱，裹着不合身的僧袍。鬓发如雪，映衬着一张青涩脸庞过分苍白。

击杀盗贼的动作却干净利索，白色僧袍也沾染上更多的血污，可他偏偏带着清正冷峻的凛然和威严，竟然将现场的杀伐都压下下去。

沈宝殊神情恍惚。

上一世，裴济举兵宫入皇城时，她的魂魄就困在李缙身边，看着他提着染血的长剑，在李缙崩溃的情绪中将自己的骨灰坛抱了出来。

彼时，血光染红了整座皇宫。

裴济逆光站在太和门前，她的魂魄就站在裴济身旁，同他一起看着易主的京城。

她本以为裴济会当皇帝，可他却立了他亲手抚养的小王爷上位。更是让李缙写下罪己诏，将真假皇后的阴谋昭告于天下。奉她为小皇帝的养母，让死了十二年的沈宝殊荣升成了太后娘娘……

前世种种席卷而来的时候，裴济已经联合剩下的护卫，将盗贼逼到了外面。

沈宝殊视线落在他染血的僧袍上，瞧见裴济左手有伤，下意识叫了句‘裴大人小心’。

一瞬间，裴济执剑的手指倏然握紧。

时间似乎静默了，裴济很快回神，头也不回的执剑朝外面走去时，路遇落单的盗贼，也顺手补了一刀。

很快盗贼被裴济联合护卫击退，众人也从危险中回过神来。

沈宝殊眸光担心的望着裴济消失的方向，想了想还是转身从行李中找出赶路预备的刀伤药，想着待会儿给裴济送去。

方才她脑子被前世的记忆冲撞的有些发昏，情急之下喊出了‘裴大人’。

可她这辈子和裴济还不认识，少年裴济也还未入朝为官。若是被人听见了，她要怎么解释？

幸好刚才混乱不堪，众人又在生死危机的关头，也没人在意她方才脱口而出的话。

想起宽大僧袍那流血的修长手腕，沈宝殊转身找出赶路时所备下的刀伤药。

那波盗贼来的蹊跷，虽然被击退了，可谁也不知道他们今晚还会不会杀回来？

这里离京城还有三十里路，周围又荒无人烟，若是连夜赶往京城，恐怕也不安全。最后在沈氏和寺庙老和尚的合集下，众人躲到了建在地下的藏经阁中。

在藏进去之前，沈宝殊暗地里找了可靠的护卫，让对方走小道赶到京城报官。否则今晚躲了过去，只怕白日里也会遭到那些盗贼的袭击。

这些盗贼训练有素，看起来并不像是普通盗贼。

最好的办法是明日护卫带着官差来接应她们，至于不找她爹爹，则是因为沈宝殊觉得沈父上辈子杀妻卖女，实在不值得信任。

由于常年不通风，藏经阁中气味难闻，如今又混合了鲜血味和刀伤药味，更是刺鼻冲人。

沈宝殊拿手帕捂住口鼻，抬眼看着正在帮护卫包扎的裴济。

裹在他身上的白色僧袍，此时已经全部被血染红，被束起来的白发些许凌乱的落下，被昏暗的烛火照昭显着不像真人。偏生受伤流血的冷白双手，又让这份不真切中带出几分触目惊心的色彩。

沈氏和老嬷嬷的视线也落在裴济身上，神色复杂中带着几丝忌惮避讳。

这世上的人总是惧怕排挤和自己不同的人，白发赤瞳的裴济自小就遭受不公平的待遇和世人的厌恶。

沈宝殊想起上辈子第一次见到裴济时，那时候老皇帝追求长生不老，迷信鬼神，醉心炼丹求仙之术。听信术士之言，大兴土木，劳民伤财。

为了求得仙丹，还从民间抓了五百童男童女，想用童子之血练就长生不老的仙丹。这等劳民伤财的差事最后落在了裴济头上，也引起了民怨沸腾。

她陪李缙出宫时，便见百姓拿着臭鸡蛋砸在了裴济身上，咒骂他是白发妖僧，诅咒他不得好死！

裴济也时常被官员弹劾，可他依旧我行我素，不顾暴戾贪婪的妖僧名声，亲力亲为的帮老皇帝炼制长生不老药。

再后来，老皇帝吃仙丹吃死了，裴济放逐了那些童男童女。

沈宝殊这才得知裴济给老皇帝炼丹和大兴土木的花费，竟然不足工部预计的一半，那些为炼丹抓来的童男童女也无一人惨死。

那时候沈宝殊就知道被百姓辱骂，被满朝文武排挤的裴济是个清正廉明，大公无私的好官。百姓会知道他的苦心，后来裴济的确成为了闻名天下的贤臣。

重生后再见裴济，沈宝殊心底也是五味杂陈的。

一道清正冷漠的目光落到沈宝殊身上，沈宝殊回神，对上裴济如琉璃般的淡红色双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