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问与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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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完……完了？”

朱元璋听了差点没当场把鼻子给气歪咯。

“你你你……你给咱把话说清楚，什么就完了？是你说完了，还是咱大明……人呢？”

话音未落，一旁的二虎也喊了起来，“老爷，人跑了！！！”

“那你还愣着干嘛？赶紧追啊！”朱元璋几乎是跳着脚吼道。

可二虎刚要去追，就被朱标给拦了下来，“别追了，那小道长跑得比兔子还快呢！再说就算追上了，毛指挥使恐怕也拦不住他，算了吧！”

“这个小杂毛，连话都没说清楚就这么跑了，下次要是再让咱撞见，咱一定好好板板他这个臭毛病！”

朱元璋跺着脚，恨恨地说道。

这也难怪，毕竟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说话只说一半的家伙了！

相比之下，朱标倒是挺开心的，先是好言安慰了自己老爹几句，然后才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，“雄英，刚刚那位小道长跟你说了什么？”

“也没什么，只是问了我一个问题而已。”朱雄英轻描淡写地回道。

“什么问题？”

朱雄英清了清嗓，学着那小道的样子回道：“那小道长说：自汉唐以来，皇帝虽号为君主，然权力实不足，不能不有所分寄。西汉与宰相外戚共天下，东汉与太监名士共天下，唐与后幻藩镇共天下，宋与士大夫共天下，元与奸臣番僧共天下，敢问小殿下，大明当如何？”

此话一出，顿时就立刻引起了当今和未来两位帝王的兴趣。

“那你是如何作答的？”朱标忙不迭地问道。

然而话音未落，一旁的朱元璋便沉声拦道：“标儿，你先别问雄英，你倒是先说说看，如果这个问题问的是你，要如何作答？”

或许是出于对自己父亲的了解，朱标早就料到朱元璋会有此一问，故而只是略加思索便朗声回道：“儿臣以为，我大明既不能效仿李唐，亦不可步赵宋之后尘，而是应当与胥吏共治天下。”

“何为与胥吏共治天下？”朱元璋又问。

“据儿臣观之，夫以进士而当官者，虽饱读诗书，但对于律法、钱粮、公文告示，却未必能够全通。因此，不得不依赖各色有着专业素养的胥吏替他们办事。而这些师爷、参谋，地位虽然不高，但实则权很重。而且这些人常年扎根基层机构，足以充当上下阶层沟通的桥梁，故而在儿臣看来，只要将皇权与胥吏的实权两者的关系把握得当，必能使我大明朝局稳定，江山永固。”

朱元璋听了不禁微微点头，尽管并不完全赞同朱标的观点，倒也算是认可了自己这个未来的接班人还是颇有一番见地的。

当然，朱元璋之所以点头，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试探出了朱标的态度。

倘若标儿真的下定决心，将来要与胥吏共治天下的话，那么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暗中悄悄酝酿的那个计划，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。

想到这，朱元璋的心情便立刻为之大好，随即便转头看向了朱雄英，“好大孙，告诉皇爷爷，你是怎么回答的？”

不想朱雄英却不假思索地说道：“自然是与百姓共天下了！”

此话一出，所有人都为之一怔。

而朱雄英似乎却浑然不觉，继续自顾自地说道：“古人云：水能载舟，亦能覆舟。统治者如船，老百姓如水。但在孙儿看来，这舟与水本不该如此泾渭分明。皇帝也是人，自然也是从百姓中来，故而也理应到百姓中去。”

“从百姓中来，到百姓中去？照你这么说，那咱的这个皇帝，岂不是人人都可取而代之？”

此时的朱元璋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跟一个年仅四岁的孩童说话，言语间竟下意识地带上了几分杀意。

一旁的朱标见状正要开口求情，就见那朱雄英毫不畏惧地笑着回道：“皇爷爷，您可还记得当年有多少人跟您一样，举义兵讨伐大元吗？现如今那些人又在哪里？”

听到这，朱元璋的身子便猛地一震，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，“好！好！好！真不愧是咱的好大孙，好一个从百姓中来，到百姓中去。好一个与百姓共治天下！有孙如此，咱大明必将国祚绵长！”

其实不光是朱元璋，就连一旁的朱标也都被自己儿子的一番言论给彻底震惊了。

若论对老朱的了解程度，放眼整个大明恐怕除了马皇后以外，就是自己这个太子了。

要说自己这个皇帝老爹最忌讳的，恐怕就是他的出身了，也是因为如此，才会跟那刘伯温闹得那么

不愉快。

然而自己怎么都没有想到，自己的儿子仅用了短短的一句话，就解开了这个困扰了自己皇帝老爹十余年的心结，怎能不让他感到无比震撼和惊喜呢？

可就在那朱元璋和朱标两人全都沉浸在各自的喜悦之中的时候，朱雄英却来到了已经怔在那里好久了的青儿面前，轻轻地拍了一下，一脸好奇地问道：“青儿，你怎么了？发什么呆啊？”

“雄英哥，刚刚那个小道长的步法，好像很厉害的样子，连二虎叔叔都追不上。”

“怎么，你想学吗？”

“嗯，但是……但是青儿太笨了，只记住了一半。”青儿一脸委屈地说道，眼泪更是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。

朱雄英见状连忙安慰道：“别难过，青儿，能记住一半就已经很厉害了，至于剩下的一半，等回去之后，我来帮你想办法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当然是真的了。”

“我就知道，雄英哥对青儿最好了！”

正说着，朱标的声音便响了起来，“雄英，青儿，你们两个在那说什么呢？快上车，要回去了。”

“来了！”朱雄英赶忙应了一声，随即便拉着青儿上了车。

而就在一行人乘着马车离开之后不久，不远处的林子里，一老一小两个身影便从林子里走了出来。

“师父，那位小殿下果真会如你所说，引领大明开创下一个盛世吗？”

那邋遢老道则笑了笑，用手里的拂尘轻轻地在那小道的头上一敲，“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？何必又来问我？”

说完便转身向林子深处走去，那小道则揉了揉脑袋，这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追了上去，“等等我呀，师父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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